第47章 一眼_男狐狸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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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一眼

  “腾——”的一下,尤清的脖颈上就蹿上一层薄红。

  那种突如其来的灼热似乎是从手腕上开始的发端,以光速往上攀升,最后嚣张地落到了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。

  他眼睛下意识地就看了过去,像是高空中滑翔的鸟儿,一瞬间掠过白时的耳朵,再到绷得紧紧的下颌,最后他顿了顿,犹豫了一下——

  才缓缓地抬起眼,有些滞后地落在了白时的瞳孔中。

  那一瞬间,他的睫羽甚至在震颤,仿佛巢穴里又冷又饿的雏鸟儿——混着可怜的劲儿,又张着翅膀紧张巴巴地吸引注意力——

  可惜了,白紧张了。

  人白时压根儿没看他一眼。

  何止没看一眼,连眼睛都一眨不眨,更遑论跟他对视上,更别说……

  白时现在确实什么也没想,一点儿也没看见尤清这一系列偷偷摸摸意味不明的小动作,更别提他暗戳戳,针眼儿似的心里活动了——大概动作幅度还没苍蝇搓腿大。

  她一把拽过尤清是看见他磕着了大理石台面——上头还有上次胡乱擦弄上的水——一时间气血上头,等到正儿八经一把将人拽过来了,她这才后知后觉,觉出些不明不白的滋味儿来。

  她干净利落地松了手——尤清没料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,一下子没反应过来,原本松松垮垮搭着的手腕一松,竟是演绎了一小段儿短暂的自由落体。

  尤清只觉得难堪。

 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一寸灼热挥之不去,脖颈上的薄红未褪,甚至还大有肆无忌惮四处蔓延的趋势——

  他的后背上湿了一块儿,幸亏睡衣够厚,顶多感觉到一点点儿表面的湿润,像是穿了个金刚不坏的盔甲,枪林弹雨也刺不穿。

  白时尴尬地摸摸鼻子,也没敢看他,自己转过身拿扫把,一面背对着他没话找话:

  “等会儿我得去趟公司,家里门的密码我等会儿给你发手机,你……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尤清站在后面没动,听着白时的安排,越听越不对劲,几次想要出言,却都抿着唇失败了。

  等到白时把扫把拿了过来,大刀阔斧地拾掇着地面上的碎瓷片儿,尤清看着她的动作,这本来是“纠正”安排的极好时机,但尤清就好像是被封印了嘴巴,几个字像是中了咒语,疯狂地在脑子里盘旋打转,时不时还“叽叽喳喳”地刷存在感。

  终究是没说出口。

  尤清有点儿茫然,四肢僵硬的像是刚换上的,最终只能沉默着拿过白时手里的扫把,自己闷头娴熟地收拾。

  白时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也没跟他争,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自己转身就走,不一会儿,卫生间就响起了洗漱的水流声。

  两个人各占了一处小角落,各自都在发出吵吵嚷嚷的声响,忙忙碌碌,却一声不吭,似乎表面上看过去各干各的事儿,互不干扰又互不理睬,陌生中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气氛。

  但这气氛绝对不温馨也不和睦。

  说穿天,就是两个肾上腺素上脑的中年人一时冲动亲了亲,第二天起来,除了相处起来有点儿尴尬,其他的就只剩下分道扬镳,礼貌问好了。

  更何况这俩中年人还是高中同学。

  更尴尬了。

  白时捧着冰凉的自来水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泼,指头缝间掉下来一串儿水。

 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不年轻了——这是最近某一天兵荒马乱的早晨她照镜子突然发现的。

  她已经三十三岁了。

  不年轻了。

  那天清晨她难得自然醒,窗户外头也难得出了太阳——冬天的太阳——格外让人觉得舒服。她很舒服地伸着懒腰,搓着脸,心情舒畅极了,看见什么都开心。

  她给自己放了首燃爆了的歌儿——滋儿哇乱叫的那种,小时候喜欢的那种——声音放到贼大,炸破天!

  听着这种砸脑袋的歌儿,干什么事儿都会不自觉地按着歌儿的节奏来。于是她跟个傻子一样,晃荡着脑袋,“唰——”的拉开窗帘,又晃荡着洗漱。时不时还跟着节奏哼哼两句。

  她心情好极了,就翻出了以前买的就用过一次的眼影盘——当时很火,公司里的实习生小姑娘都用。她一时跟风儿,买回来之后才发现有点儿太艳了——里头都是正红啊,嫩粉啊,甚至还有亮晶晶的荧光粉。

  上班化这妆不合适——跟何况她跟人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没法儿比,也化个嫩嫩的粉色,没得尴尬。

  于是她就化过一次——安未叫出去玩儿,正经酒吧,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“隐藏项目”,她想着灯一黑,再一闪,谁能看见谁?

  结果过去以后,安未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笑拉了——趴在方向盘上肩膀直抽抽。

  白时想着:“化个亮点儿的,控制着点儿,已经也不会很吓人。”这样想着,白时很期待地用嫩粉上脸了。

  谁能想到,这粉嫩嫩一抹上去,整张脸都奇怪的不像样子——这粉色实在是太嫩了,活像是媒婆嘴角的一颗黑痣。

  说不出来哪里不搭——也许是身上穿的深色大衣,也许是透着成熟老练的脸——一切已经不配套了,就像是初中小女孩儿偷穿妈妈的高跟鞋。

  走起路来歪歪扭扭,透着稚气。

  时间过的太快了,她当初凭着一腔幼稚而单纯的热血和野心留在这座围城。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工作,还房贷,还车贷,还来还去,她就长大了。

  彻底长大了。

  甚至有一种精通人情世故,人脉广心眼多的老练。

  渐渐的也撑得起来成熟老气的套装了。

  白时有点儿恍惚,看着镜子里湿哒哒的有点儿粗糙的皮肤,能听见尤清那边儿碎瓷片的碰撞声。

 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种新奇又异样的感觉。

  她其实对于“三十岁”这件事没有什么感觉,顶多多一点儿感慨——她没有恋爱要谈,没有小孩儿要养,工作不错,自己养活自己,还有交心的老友——

  平时除了工作累点儿,压力大点儿,一切都不错。

  她也不屑于着急着结婚生小孩儿——她犯不着,没找见能配得上她的男人。

  每次过年回家,她都故意把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,背上自己最贵的包儿,穿着最贵的衣服,化的妆容以假乱真,脖子上手上戴着钻——走亲戚的时候再适当的摆出一点儿不失礼数的傲慢——那些爱嚼口舌的亲戚一见这架势,一个个的都识相儿地闭嘴。

  到了她这个段位,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,没人不敢不将她当一回事儿。

  她什么也不缺,只要她愿意,随时都能开始一段你情我愿的风花雪月,二十来岁的年轻小男孩儿,身体里青春的活力都藏不住地往外逸,一腔稚气和热情根本经不住撩拨,处起来浪漫又舒服。

  她没有处过,只是因为她懒得去玩儿,并不以为着她不能。

  那……尤清呢?

  尤清在她这里算什么?

  小屁孩儿时期暗恋过的男孩儿?一/夜/情未遂对象?还是亲过摸过的暧昧对象?

  白时摸着良心,她知道,自己并没有真的把尤清当一回事儿。小时候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“爱情”在荷尔蒙的支配下不过是一时兴起,谁也没有当过真。

  心思浮动间,她又想起了那天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,兵荒马乱的嘈杂中,那人主动凑过来的那个干涩的吻。

  那个吻很纯情。

  只是嘴唇干巴巴的碰了碰,甚至都说不上有多柔软——尤清平常就不喝水吧?!

  她听见厨房悉悉簌簌的声音停了,随即是碎瓷片倒进垃圾桶的声音,紧接着便是几不可闻的走路声——

  拖鞋很软,地毯也软,两相触碰下只有轻柔的毛茸茸的声音,无端地会让人想起小猫儿的爪子。

  还会让人记起戴着兔子耳朵的尤清有多柔软。

  她对着镜面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
  仿佛是在吐出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。

  “嘶—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——”

  早上磨磨蹭蹭的下场就是上班儿即将迟到。

  白时脑门儿上一头汗,却怎么也找不着自己的手机:“我手机呢,刚才不是还看时间了?!”

  尤清已经穿好了昨天脏兮兮的衣服,他原本坐在在客厅沙发上,可又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地看着白时找东西有点儿不太好。于是他站在一旁的地毯上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,小心翼翼的:“会不会还在卫生间,你刚才不是……”

  闻声,白时一阵旋风一样就冲了回去,如蒙大赦地找见了手机,出来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穿戴整齐的尤清。

  她一顿。

  瞬间想起来早上还要送他这回事儿。

  不等她为难,尤清已经善解人意地表示:

  “没事没事,你快去上班吧,我自己坐个公交马上也就准备走了。”

 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,却像是一柄长满刺的玫瑰,生生扎得白时微微疼。

 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,没再说话,也没有任何回应,就像是压根儿没有听见一样,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——只是转身就走,显得极为冷漠。

  随着大门关上的“哐当”声,尤清直直站在地毯上,没有表情,却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。

  他并没有像自己方才说的那样“马上”走,而是又挪到了沙发上坐下。紧绷绷的身体逐渐放松,渐渐往后靠了靠,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支点一样,仰头靠在沙发上,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
  他垂在身侧的手本来是放松地舒张开的,却一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,猛地蜷曲,似乎是要难耐地抓住身/下的皮沙发。

  眼尾在那一瞬间也漫上了异色。

  昨晚……昨晚他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跟着白时到了这里的——白时照顾他的面子不提,不代表他自己不记得。

  同“陌生人”之间的突如其来的缠绵过后,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尴尬。并肩走在一众刑警之间,肩并肩,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段间隔。

  一同沉默着走出了那条漆黑的通道。

  终于再次见到地下车库那昏暗的灯光时,尤清只觉得恍惚。

  纸箱子已经被警戒线包起来了,地下车库由于涌入了大量的公安人员而显得格外热闹拥挤。

  唯有他们俩人之间沉默的不尴不尬。

  白时清咳一声:“嗯……我报的警……”她边说,边环视着周围的警察,像是在找什么人:“我都快被那玩意儿吓死了。”

  她瞥了一眼纸箱子,恶寒地说。

  “图快,我又打了唐警官的电话,幸亏唐警官就在周围,当即就冲过来了……又听见里头有脚步声还有打斗声,唐警官他们要往里冲,我宁愿跟他们一块儿也不自己跟那个邪门儿的纸箱子呆一块儿,我就也一块儿进去了……没想到竟然是你……”

  “可得好好谢谢唐警官……奇怪,他人呢?这不才一眨眼的功夫……”

  手续流程极为繁复,昨天晚上已经很晚了,所有人都疲惫不堪,剩下了一部分笔录最后决定让他第二天一早过去做。

  一众刑警和法医都哈欠连天,一脸倦容地各自回家。

  他都已经站在房门口了,面对着那道阴森森的铁门,突然之间就浮现出了各种画面——

  梦里白时捶门的“咚咚”声,厨房里王云洲的笑容,还混杂着自己揭开那纸箱子的样子。地下车库里血淋淋的洋娃娃被撕烂了肚子,正阴恻恻地冲他笑。

  那一瞬间,他的瞳孔由于恐惧而骤缩,突然之间很抵触打开这个牢笼,猛地退后一步,就好像触电了一样,迅速缩回了抵在门上的手。

  他蓦然转身,什么也不想考虑了,转过身的一瞬间,他甚至跑了起来。

  白时刚坐上车,等着冷车热起来。嘴里叼着一根烟,没点,只是咬着烟嘴儿。这个停车场让她很难受,要不是还有几个警察没走,她是绝对不敢再回来开车的。

  淡淡的烟味儿能有效缓解她的焦虑和不安,耷拉着眼睛,特别想要恶狠狠地直接将烟丝嚼巴嚼巴吞进去。

  她抿了抿嘴唇。

  方才的那个吻很意外,又出乎想象的够劲儿。即便只是碰了碰,也足够引起人对于那躯体的垂涎。

  她突然之间就坐不住了,浑身的血都沸腾了,“咕嘟咕嘟”冒着泡儿。

  草。

  她一个没忍住,低声暗骂。

  接着狠狠一脚踩了油门儿,车就带着呼啸滑出了车位。

  眼看着就要转过前面的转弯,她神使鬼差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——就一眼,没想到,她就捡了个小狐狸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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